倾诉人:玉(化名),女,32岁,足疗师


我赶到采访地的时候,在约定好的位子上坐着两个穿戴差不多的女性。一个冲我礼貌地笑着,一个仅仅拘谨地向我点点头。凭借直觉,我向后者投去了一定的目光。她明确的谈吐、有条不紊的思路,无不显现出一种看惯了花开花落,从此与世无争的平和,只不过她手里揉皱了的一张纸巾,悄悄抖落出她眼神中的悲伤。


我已不再刻意去想起,却又从来不会忘记


17岁的时候,我跟着家人到集上去看社戏。我悄悄地溜到后台,眼前尽是那些花花绿绿的行头,一朵小珠花、一面菱花镜,都让我感到非常新鲜。“哪个叫你进去的?”正当我看得出神,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吼,吓得我渗出一身冷汗。正当我害怕地缩在布幔后面,无计脱身时,一个正在化妆的演员站起来对班主说:“她是我带进去的,没事没事。”我小心地抬起头,一个高高瘦瘦的大男生,冲着我默契地眨着双眼,大家目光接触的那一瞬间,温暖就从他的眼神中一下子刺进了我的心里面。一出《思凡》锣鼓散后,我和佩华就成了戏剧中的男女主角。十八岁的夏季,我和佩华恋爱了。


我的爸爸妈妈了解大家两个在谈恋爱,坚决不认可,只须看到佩华来找我,爸爸都会把他撵走,还说要打断他的腿。那时的我就是一个十足的不听话少女,终于找到一个机会,跟着佩华一块私奔去了他在乌鲁木齐的亲戚家。一个星期后,闻听我爸爸妈妈闹到了他家,他叔叔只好把大家两个送回来,给大家草草举行了结婚典礼。我的爸爸妈妈依旧不认他这个女婿,但佩华在新婚之夜发誓会爱我一生一世。佩华家境贫寒,尽管我家境比较优越,但爸爸妈妈对大家没任何表示。结婚以后可以说是家徒四壁,生活相当艰辛,经济来源主如果他在各地的演出所得,而我就留在家种地,照顾公婆。


记得那年冬季非常冷,家家户户都被白雪覆盖着,空气清冷清冷的,天蒙蒙亮时,常常能听到村头河里嘈杂的凿冰的声音。佩华在家的时候,天天晚上都会烧一盆热水,把我的脚浸泡在盆子,彻底焐热了,才小心地给我擦干,用被子包好。一天早上,我筹备下地干活,佩华头天从外地回来,还没有起床。我外出的时候,他叫住了我,从枕头底下掏出一条围巾,仔细地给我一层一层包好。我看着那围巾的商标,了解这是他积蓄了很长时间才能买得起的奢侈品。泪的温度一出了眼眶就结成了冰,但心是滚烫的。


这一年中,为了我的婚事,妈妈一病不起,最后过世,兄弟姐妹也因此对我颇有积怨。而我和佩华却很恩爱,困境中,丝毫没感受贫贱夫妻百事哀的无奈与心酸。虽然世间的爱有非常多种,或许佩华终其一生也只能给我这种最简单的关怀,最朴素的呵护,但我很满足。佩华每次外出都不会在外多做停留,而他从外地回家的路上一直异常的难熬,由于他了解我就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等他。彼此牵挂的心宛若烧开的水沸腾着冒着泡泡。


雪白血红


还是那年冬季,那个雪夜,雪白血红,渲染成了一幅冰冷凄艳的画图,成为我耗尽一生都没办法融化的场景。那一次佩华到邻近的集市去演出,带上了我。当天演出完,我和佩华牵手散步,路灯发出幽暗的灯光,愈加映衬出琉璃世界的琼妆。如此的天气,虽然寒冷,但有了佩华的伴随,寒冷便在温暖下短促了起来。走到一个路口,我看到一个小吃摊前有个卖烤红薯的,就指着马路对面说:“我想吃烤红薯。”佩华用手裹了裹我的围巾,说:“好,你等着,我去给你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