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0后、70后、九零后,三代家政工的生活观迥异,

九零后住家早教3个月内“炒”掉多个雇主,她说:

50后的李姨,16年来照顾过10余名老人,现在,她依然恪守着传统住家保姆的形象,不声不响地照顾着病重的雇主。

70后的雅量从保姆改做“高中一年级个档次”的早教师,在她眼里,这是一份积累资本的工作,她“是来赚钱的”。

九零后的邱晴深信她在做一份有前景的职业,她自嘲“不会做家务”,强调自己是早教老师而不是保姆,保姆这个词,让她感觉刺耳。

这群家政职员中,还有为讨生活而加入的男士保姆,怕儿女嫌弃,瞒了六年多。也有背井离乡远赴加拿大的“越洋保姆”,赏析海外保姆的规范管理,但却深知自己终究要回到故土。

南都记者攫取数个样本,期望通过他们展示这一群体的存活状况。

50后

彼此把他们当家人

50后保姆

年龄:56岁

月薪:2500元

工作情况:16年,照顾过10余名老人,伴随两名老人直至去世。

观念:彼此把他们当家人;是不是尊重保姆远比是不是高薪更要紧。

广西浦北人李姨今年56岁,1998年来广州当保姆,此后16年,她照顾过10余名老人,伴随两名老人直至去世。

端吃端喝擦屎擦尿

下午两点半,龙津中路一间十几平方米大的家政中介外,旁边找工作的准保姆们三三两两围在一块,讨论着哪家雇主大方哪家活少轻松,不善言辞的她极少插话。

李姨齐耳短发,一件正红色的毛衣穿了好几年。

16年来,李姨换过10多位雇主,几乎都是照顾卧病在床的老人,不少保姆嫌脏不想接,李姨却无所谓,身边的朋友都劝她“目前只做饭洗衣的保姆都涨价,你还2500元?”李姨却从未主动跟雇主提过加薪资。她说,计划一直做到60岁。

伴随九旬老人直至病逝

李姨曾照顾一位90岁的长者,伴随他走完最后的5年时光。这位高龄雇主胡伯是一名退休教授,卧病在床,生活不可以自理。李姨天天背着胡伯上下5楼,去公园晒太阳;老人喜欢看电视买彩票,李姨就陪他看电视帮他买彩票。胡伯当教授的儿子竖起姆指盛赞,“真有本事,死都被你救翻生!”每年,他主动将李姨的月薪上涨100元。

95岁那年,胡伯被送进重症室,李姨也进院陪护,把他当我们的爸爸般照顾。在最后的两个月里,胡伯的脾气变得暴躁,把李姨当成大夫,天天骂她“死大夫”,有时还把粥打翻在地。李姨从不还口,“可能病得太辛苦了”。胡伯患重症的那一年,李姨留在广州过新年,直到胡伯去世。

尊重比高薪要紧

据了解,李姨已伴随两名高龄老人直至病逝。同行朋友听说后都非常怕,“老人有老福,能陪着老人走完生活的最后一程也是一种福气”。她说。

李姨总结与雇主的相处之道,就是将心比心,彼此都把他们当家人。在她看来,雇主是不是尊重保姆,远比是不是高薪要紧,有保姆说,雇主把咬了一半的饺子塞到自己碗里,“感觉自己像乞丐一样”,价钱出到5000块,也无人肯干。

70后

家政工和雇主难成朋友

70后家政:

年龄:35岁

月薪:5000元

工作情况:由保姆改做“高中一年级个档次”的早教师。

观念:烧钱请人来,雇主就会有优越感,家政员和雇主关系再好,也非常难做真的平等的朋友,“反正我的想法就是,就算再受气,我也只不过来这里赚钱的”。

35岁的雅量入家政行业一年多,是个有故事的人。7年前,她还是一家小工厂的合作伙伴和“老板娘”,3年前,由于让人骗一朝变成负资产的大龄“剩女”,为讨生活,她选择做家政。在她眼里,家政工作是一份能积累资本、助她东山再起的职业。

靠家政攒钱然后重新开始

3月7日中午,天河区一个家政中心里,十几名阿姨挤坐在沙发、凳子上,雅量就是其中一员。得知记者不是雇主,不少阿姨摆手走开,只有雅量凑过来攀谈。她看着比其他阿姨时髦一些,宝蓝色的毛衣,外面一件毛领红色短马夹,短发烫成蓬松的样子,眉毛修得非常整齐。

“我以前做买卖,让人骗得非常惨,来做家政攒点钱重新开始”,雅量说。面对雇主以外的人,她姿态放松,想倾诉。约在一家餐饮店见面时,她熟门熟路地叫了一杯热可可,甚至讲起了我们的伤情故事。

“没立法前的钱是最好挣的”

据了解,在第一个雇主家,她主要做家务、杂活,一个月拿3000块。只做了一个月,她就不想做了,“我看帮我那雇主的孩子做早教的,也不比我能干多少,就能拿到五六千,我感觉我也能做”,于是,她开始改做“比保姆高中一年级个档次”的早教师。

经过一些培训、应聘,她如愿找到第二个雇主,一个月5000元。不同于普通带孩子的保姆,孩子会叫雅量“老师”。

她说,任你讲得花好月好,作为家政行业的一个工种,早教老师也常让人看低。雅量没告诉爸爸妈妈,她目前做的事。“其他人看来都一样是给人做保姆,是个低贱的工作”,雅量说,大家的偏见她不指望扭转,只不过说服自己,用专业的心态来做事。

“反正我的想法就是,就算再受气,我也只不过来这里赚钱的”,雅量说,一旦自己想通就没事了。

而对于跟雇主的关系,她感觉,烧钱请人来,雇主就会有优越感,家政员和雇主关系再好,也非常难成为真的平等的朋友。她说:“做这行只须做得好,真的是有前途的。而且家政这一块还没立法,没立法前的钱是最好挣的,如果我再年轻一些,就会一直做下去”。

九零后

“我真的不会做家务”

九零后住家早教:

年龄:23岁

月薪:4000-5000元

工作情况:短短3个月,她已经“炒”了好几个雇主。

观念:“保姆这个词,让我感觉非常刺耳。”“我绝不是歧视保姆,我非常尊重他们。别的早教老师假如雇主给钱,也想承担家务。但我对我们的定位不同。这不是钱的问题”。

“90”后女大学生邱晴,毕业后舍弃了家乡的幼师编制,不考虑家人反对,坚持赴穗并进入家政公司工作。她强调,家政绝不会是她事业的终点。

3个月内“炒”了几个雇主

2013年2月28日下午6时许,广州火车站站台上,一个扎着马尾、面容清秀的女生在人群中格外显眼。这不是邱晴首次来广州,这个城市对她来讲并很熟悉。它比家乡温暖,且充满了机会。

在职场生涯最初的那段时间,邱晴与雇主相处不算愉快。邱晴说,在遇见目前这位雇主之前,短短3个月,她已经“炒”了好几个雇主。

“我也不记得有几个。其中有一个,爸爸妈妈把孩子扔给我就不管了。孩子才2岁,非常黏爸爸妈妈,我完全无法跟他相处。我了解他们非常忙,但也得尊重我的教育理念、配合我。”

找保姆就别找老师

除去教育理念要相合,雇主应聘的时候,邱晴一般会问,有没我们的私人时间。

“譬如孩子多少岁了,需无需晚上再起来干些什么。对我来讲,需要要不同早教老师跟保姆有什么区别。我非常明确,我就是做早教的。”邱晴说,这也是她在8小时内,把雇主给“炒”了是什么原因。

“签协议的时候,她说只不过帮忙做一点点家务”,她歪着头,伸出拇指和食指轻捏,拖长了声音模仿雇主,“就一点点!”

没想到上班第一天,上午10点,雇主就给她列了一个工作表,不只包括早教内容,还要给孩子煮饭、洗屁屁等。下午6点,结束第一天工作后,邱晴毅然向雇主提出,“我不干了,我真的不会做家务,我做不好”。

说到这里,邱晴笑了:“我的潜台词是,你如果想找保姆,何必找一个老师。”

“保姆这个词,让我感觉刺耳”

“保姆这个词,让我感觉非常刺耳。”记者在采访中无意中把早教老师说成了保姆,邱晴不太开心。

这位说话轻声细语的女生挺直了身体,左手做出下划的手势,不动声色地做了个比喻,“假如你是雇主,说我是保姆,我肯定不会选你。”但非常快,她梳理好情绪补充道:“我绝不是歧视保姆,我尊重他们。别的早教老师假如雇主给钱,也想承担家务。但我不会,我对我们的定位不同。这不是钱的问题”。

摸清家里的“食物链”

在工作的这一年时间里,邱晴碰到的雇主也并不是都是把她当保姆来看待。去年5月份,她找到海珠区一户5口之家,在那里当住家老师到今天。

雇主是对年轻夫妻,经营公司,平常她和爷爷、奶奶、孩子待在家。最初也常让邱晴感到烦恼,“奶奶可能是比较节俭,常常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给孩子吃。即使非常干净,孩子也会培养不好的习惯,感觉地上的东西是可以吃的,将来地上什么东西都会被他塞进嘴巴”。

邱晴说,她试过在奶奶面前教育孩子,但奶奶会有的不悦。女主人改变了这所有。邱晴渐渐摸出了这个家的“食物链”:老人非常宠男主人,感觉儿子怎么说都是对的。但男主人很疼爱老婆,对女主人百依百顺。“所以女主人从不顶撞老人,有哪些事都会跟男主人商量,再让男主人出面去跟老人讲解。”邱晴试着与女主人交流。女主人非常开明,“她非常认可我的教育理念,也会帮我去解决这类问题。”

男保姆

只须可以赚钱抬死人都做

入行8年,怕子女嫌弃瞒了6年

52岁的宁六兴2005年来穗,至去年底,他一直打着保姆这份工,月薪从550元涨到了4200元。在以女人居多的保姆行业中,男保姆宁六兴的服务对象都是男士老年人。除一名50多岁的中风患者外,别的人都在80岁以上。宁六兴为他们擦洗,抱他们冲凉,上洗手间……力气大是他的优势。有人觉得,做保姆“社会地位低”,但他感觉“可以赚钱就好”。

送多名老人去世

2005年刚到广州时,宁六兴没想过要干保姆。初来乍到没地方住,他跟人挤在开家政公司老乡的临时宿舍里。女老板问他是否感兴趣做保姆,他一口应承了。

他的第一个雇主是80多岁的廖先生。老人独居在磨碟沙农科所一栋房的2室1厅里。第一个月,他领到550元薪资。

“两个馒头和两杯麦片才够”

宁六兴的第四位雇主患了中风,老人对住在医院感到烦闷不已。每次他走近为老人盖被子或洗脸时,老人就会伸出右拳打他,“走开,我打死你!我要回家!”

虽腿脚不便,但老人的拳头力气依旧非常大。“我随意他打”,老宁说不可以跟生病的老人计较。其他患者都感觉感动,“他们说他这么对你,你还照顾得他这么好,真是个好人”。

虽是个老实人,但老宁也有自尊心爆棚的时候。在第3个雇主家,他做得不高兴。女主人不许他开电视,油盐酱醋和洗衣粉也藏了起来。老宁说,这是预防他“顺手牵羊”。

他说,除除此之外,雇主还严格控制他饭菜的分量。早餐给他一杯麦片和一个馒头。“我要吃两个馒头和两杯麦片才够”,宁六兴的需要被拒绝。两个星期,他就辞工了。

瞒着儿女做保姆

宁六兴已是保姆行业的“熟手”,他有我们的薪酬标准———月薪3000-4000元,“太辛苦收费就还要高中一年级些”。

在南方都市报调查的800个保姆样本中,男士保姆的比率仅占1.6%。男士保姆们大多不愿透露我们的工作。“社会地位低,让人瞧不起”,宁六兴说,我们的儿女也是前两年才了解他在做保姆。此前,他一直说自己在广州打零工。

大儿子不中意他的工作,“男性做保姆,说出去非常难听的嘛”。“怕什么,只须可以赚钱,抬死人我都做”,他为自己争辩。

越洋保姆

实行8小时工作制

她在申请绿卡,但老了还是归乡

3年来,26岁的李凤首次回家。她刚结束在加拿大温哥华的工作,达到了申请“加拿大绿卡”的资格。她是一名越洋保姆。2011年1月份,她抵达温哥华;今年2月份,回到湖南常德的家乡,她答应了家人安排的相亲。“一个人在外面漂太久,终究要回家的”。

下班后的私人时间不受干预

在加拿大,越洋保姆非常受青睐。受雇两年后,保姆便可申请绿卡。花了半年时间补习英语,李凤的雅考虑试分数是5.5分,达到了赴加务工条件。

李凤在温哥华的雇主来自湖北武汉。她天天早上8时起床,20分钟后送孩子上学,回来搞卫生,10时30分左右下班;下午2时30分接孩子,再送去上兴趣课;下午5时筹备晚餐,晚上7时下班。

保姆被列入加拿大《雇工法》的保护对象,雇主要严格实行8小时工作制和双休日制。而保姆的薪资则实行当地最低标准,10-25加元/小时。假如需加班,雇主则要支付1.5倍的薪资。而受雇于西方人的那些保姆,则更强调时间观念,保姆工作时间规定为早上9时到下午5时。

保姆们每一个月须向雇主支付325加元的住宿费,但雇主不能干预保姆下班后的私人时间。而在国内,住家保姆大多是随时待命状况,工作时间没遭到法律约束。

漂久了还是要回家

李凤正在申请“加拿大绿卡”。她筹备去学习早教或护理,时长约半年。护理是加拿大最缺的工种,薪资能达到20-30加元每小时。

这次回家,她给爸爸妈妈带了深海鱼油等保健品,还给弟弟买了台iPhone5S手机。每次聊天,父母都会强调她的同龄人里,哪个结婚了,哪个生小孩了。“在外面,大伙都三四十岁才结婚生子,根本没这方面重压”,李凤安慰爸爸妈妈。

但她同意了爸爸妈妈让她相亲的需要。李凤期望他们高中一年级点、长得好看,还不可以太瘦。她期望将来的他能跟自己一块去加拿大,但老了将来,要在家乡生活。“感觉自己在外面游荡太久。”